由 Ingrid 在 發表
第三章
中非,法屬剛果。
一八八八年三月
艾佛瑞加快腳步,一邊猛力拍打正在他頸背吸血的蚊子。愈是深入非洲內陸,這些該死的東西長得就像小鳥一樣大。他把嚼過的雪茄末端從齒間取出,然後噴了一大口濃密的藍色煙霧,希望能驅走一些不那麼堅持的吸血鬼。
當艾佛瑞進入營地,他的大學同學,卡爾.德曼抬頭看著他,一邊專心攪拌那鍋聞起來像有毒氣體的燉湯。斜倚在一旁桃花心木樹幹的是約翰,奈傑,探險隊的美國隊長。
儘管熱氣蒸騰,他卻緊裹著毛毯,眼眸半闔,全身不停地顫抖。
他在六個月前感染瘧疾。現在這個雙頰凹陷的鬼魂與當時充滿自信帶領他們前進的強壯年輕人形成強烈對比。幸好他們距離史丹利維爾只有十英哩,艾佛瑞花了整天在那裡幫約翰訂船票回歐洲。
「你狀況如何啊,老傢伙?」艾佛瑞問道。
「棒極了,」約翰自打顫的雙唇中吐出回應。
「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嗎?我可以回家了沒?」
「好了,」艾佛瑞說道。「你很快會到家。」看著緊張自約翰繃緊的臉上消失,艾佛瑞忍不住想著,如果換做是他得到瘧疾倒下,不知會被送往何處。當然沒有家等著他,沒有一座他有權停留,而且永遠有人歡迎他歸來的避風港。目前還沒有。
「我拿到的還不只這些,」艾佛瑞從口袋拿中一個東西。「我收到一個來自英國的包裹。」
「誰寄的?」約翰問道。艾佛瑞很高興看到他灰暗的眼中閃耀一絲好奇的火花。
艾佛瑞拆開包裝作為回答。一個信封掉出來,上面有一個果斷有力的筆跡寫著他的名字。後面則寫著「莉蓮.貝德,米爾大宅,德文郡,英格蘭。」
「是那個女人,」他說道。
「什麼女人?」卡爾問道,被勾起興趣。「你不認識任何女人,也不和女人混在一起。從來沒有。除非你在大學過的是秘密雙重生活,白天是愛唱反調的學者,晚上則是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
「我一點都不驚訝,」約翰說道。
「老艾佛瑞就像隻該死的人類變色龍。」他的臉在營地火光照耀下因為油膩的汗水而發亮。
「這個該下地獄的旅程好像一點都傷不了他。我真痛恨提醒你們兩個,但是我才應該是那個活力充沛的探險隊隊長。艾佛瑞的角色是咳個不停,儘管機智風趣,但是肺癆纏身的旅遊紀錄者。」
艾佛瑞不甚自在的聳肩。約翰話中苦樂參半的真相一點都沒錯。艾佛瑞壓根沒想到會來如此危險的地方,更沒料到會在這裡過得如魚得水。
「我相信等你復原後,一切會恢復正常,約翰。」艾佛瑞對話題轉移的方向覺得不太舒服,他舉起手上的信。「我倒想知道她是怎麼把信寄到這裡。」
「女人有他們的方法,」卡爾神秘兮兮的說道。他把最後一片罐頭牛肉用刀刮到烏黑的鍋子裡,然後把刀子在舌頭上抹乾淨。
「你來的地方難道沒教你基本的餐桌禮儀?」約翰無禮地問道。
卡爾唯一的回應是迅速打開懷錶蓋又關上的喀嚓聲。他曾告訴艾佛瑞,這個懷錶提醒他人生無常。姓名和家庭,一個人擁有的一切,珍惜的東西,全都可能瞬間即逝。
一場內戰導致卡爾的國家滅亡,還有整個他身世顯赫的家族。
卡爾彷彿讀出艾佛瑞的思緒,而且不想承受他的同情,因此卡爾頭也不抬地說:「何不把那封該死的信唸給我們聽聽?」
艾佛瑞拆開信封,撐開開口,然後將信封倒過來,十八張十磅鈔票飄到泥濘的地上。「搞什麼鬼?」
「搞不好信裡會解釋。」約翰建議。
「好,」艾佛瑞說,然後開始大聲讀信,「松恩先生,有人向我保證,所有在剛果旅行的人最後都會在史丹利維爾停留,而這封信將在此送達你手中。」
「或許有一天,你會終於告訴我該把信寄到哪去。我確信你明白一點,如果我無法做到提供你適當津貼,那將會破壞對你的監護權規定,因此很可能危害我自己未來的財產繼承。」
這小ㄚ頭竟敢質疑他的榮譽?艾佛瑞不可思議地想著。
她竟敢挑釁他!顯然她認為自己會贏得這場何瑞修強迫她---強迫所有人加入的荒謬挑戰。
「的確,」他繼續唸道,「我確信你長期無法通訊不過是碰巧,而不是刻意努力使自己遠離我的聯繫。」
「這個卑鄙、疑心病重的…女人!」艾佛瑞脫口而出。卡爾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聽這個。『不過呢,處理男人這方面的事時,再小心也不為過。』」
「男人?」艾佛瑞的眉毛挑起。「我可是紳士。雖然我敢說貝德小姐,成天和那些女權運動者混在一起,認識的紳士一定少之又少,以致於她根本不會辨認。」
卡爾帶著一副有趣的表情盯著他瞧。
「真是美妙的想像力,」他低聲說道。
「我才不要去想你說的是誰。」
「好極了,」卡爾說。「這封信…,」他邀請似的接下去。
艾佛瑞繼續讀。
「『我必定會把每季津貼送到你手中。現在,來討論正事:我已經看過你逃離倫敦時積欠未清的帳款---』
「『逃離倫敦!』這個可惡的女人講得好像我犯下滔天大罪逃走似的。」
約翰的喉嚨爆出一陣氣喘似的笑聲。「我發誓,我從來沒這麼開心過。竟然有女人可以和你致命的嘲諷匹敵。」
艾佛瑞選擇忽略他。畢竟這傢伙病的很重。他翻到信紙背後。「『我已經看過你逃離倫敦時積欠未清的帳款而且把它們全付清了。這必定是因為我的祖先不過是一介平民,才會讓我處理這筆五十鎊一件狩獵外套的帳單時倒抽一口氣。拜託你,先生,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你難道不能穿一件,呃,簡單一點的外套去打獵嗎?還是你獵的狐狸會反對?
不用說了,我不會再付這種帳單。我已經決定每季撥給你一百八十鎊的津貼,這些是你的第一筆款項。
若是你覺得這些錢不足以達到你的需求,我建議你學會少需要一點。
你最誠摯的,
莉蓮.貝德
附註:歡迎你到米爾大宅過聖誕節。你在非洲的旅行已經完全俘虜了柏納的想像力。』」
「真是棒透了的女人,」卡爾宣稱。「我發誓一回到英國馬上跟她求婚。」
艾佛瑞朝朋友的方向挑起一邊眉毛。「胡說,她不是你的類型。」
「你又知道了?」卡爾嘲笑他。
「因為你,卡爾,就像任何有判斷力的男性一樣,欣賞的是柔軟、充滿女性魅力的女人,而她一點都不是。我在一篇糟糕的社會主義小報上看過她的畫像。她不過是個骨瘦如柴、眼神空洞的發育中巫婆。」
「發育中巫婆?」約翰困惑地將頭偏向一邊。
「發育中巫婆,名詞。即將成為巫婆的人。英國老巫婆的青少年時期,」艾佛瑞發表演說。
「但是報導說不定故意把她弄得很醜。」約翰提出抗議。艾佛瑞看著他兩個朋友臉上重現的活力,悄悄在心裏感謝莉蓮.貝德。
「約翰,老傢伙,只要靠著完美對稱的五官,眼眸的顏色,還有美麗的髮絲色澤,一個美女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她夠聰明,在老天賜與的之外再訓練自己多笑少皺眉。只要做到這些她就可以確保一生享有嬌寵和縱容。」
「你的重點是什麼?」卡爾問道。
「我的重點是,」艾佛瑞說,「就像她的信所證明的,貝德小姐是個睿智的女人,同時也很惹人厭。因此如果她有一絲美貌,她早該好好利用把自己嫁出去。」
約翰看來不相信他。「說不定畫家因為不喜歡她的政治觀點,故意把她畫的很醜。」
「是了。她的政治觀點。這一點更證明我對她缺乏美貌的理論。捫心自問,紳士們,」艾佛瑞說,他仁慈的微笑透露出對於遲鈍朋友們的耐心。「你可曾看過任何美麗的女權運動者?」
一八八八年八月
「呀嗬!」莉蓮跳到半空中,手臂環抱膝蓋,然後落到池塘正中央,濺起一大片讓人心滿意足的水花。她浮出水面大笑,搖晃著頭,把寶石般閃爍的水珠四處噴向池塘激起的漣漪。
柏納在池塘邊陶醉地看著她。
「輪到你了!」莉蓮喊道,揮手要男孩過來。
「我還是等我比較會游的時候再說好了,」柏納遲疑地說道。
莉蓮扭扭鼻子。「你現在就游的很棒了。」
男孩氣色不佳的臉因為喜悅漲紅。莉蓮很高興能暫時擺脫伊芙琳太過謹慎的監護,偷溜出來給柏納偶爾上上游泳課。
身為兩個不受禮教束縛的人的女兒還是有其好處,莉蓮想著,一邊用仰式浮在水面上等著柏納下水。會游泳就是其中之一。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柏納下水。她等著聽到嗆水和抽氣的聲音,她的心跳加速,直到她聽見柏納的呼吸聲---平穩鎮定,沒有被時常折磨他的氣喘影響。
「你真的覺得我游的很棒嗎?」他害羞的問道,一邊用狗爬式游到她身邊。
「棒極了,」莉蓮說道,翻過身踢水好讓下巴露出水面。
「我懷疑有哪個學校男孩游得有你一半好,如果他們會游泳的話。」她淘氣地笑著。「這不是一般人認為紳士的消遣。」
「嗯,我喜歡游泳,」柏納說。「而且我是紳士…不是嗎?」
「你當然是。」
莉蓮的肯定讓一臉擔心的柏納鬆了一口氣。
「當紳士有這麼重要嗎,柏納?」她溫和地問道。
她的問題讓柏納狹長瘦削的小臉出現驚訝的表情。「當然。我是松恩家族的人,這是我的傳統。這是…英國式的。沒有紳士的話這世界就不文明了。」
「誰說的?」莉蓮逗他。
但是柏納才不會讓這麼重要的事被取笑。「艾佛瑞.松恩。」
「嗯哼。」她早該知道。艾佛瑞.松恩---小男孩和全國小報讀者的偶像。
「有什麼不對嗎?」對周遭的人情緒特別敏感的柏納,臉上又出現憂慮的神色。
她真討厭這種表情出現在十歲男孩的臉上。如果她可以隨心所欲,這種表情今天下午決不會再出現。她們兩個今天要逃學,莉蓮要逃開管理產業的責任,而柏納要逃離成為紳士的重擔。
「沒事,」她說。
陽光溫暖地照在臉上,莉蓮背躺著輕浮在水面,她的頭髮像黑絲般飄散兩旁。她再度微笑。一旁的柏納也受到她的喜悅感染,對她展開笑容。
「想學潛水嗎?」
莉蓮與法蘭西絲卡和伊芙琳站在門口車道前的階梯,輕輕敲著靠在下巴旁的信件。貨車駕駛和園丁哈伯正把一個大木箱從車上搬下來。
「那是不是妳前任女僕之一捎來的信?」法蘭西絲卡問道,看著眼前的貨車。
「妳是怎麼把這些女孩當作帶著小孩的寡婦推銷出去當女僕的?難道沒人懷疑妳過去兩年來雇用了超過十二個失親寡婦嗎?」
莉蓮沒回應,她的心思不在這裡。她們以前就討論過這一點。米爾大宅的僕人大多是年輕、未婚的孕婦。
米爾大宅提供這些孕婦伙食和住宿,還有一小筆薪水。寶寶出生後,莉蓮替她們寫完美無暇的推薦信,再給一筆額外獎金,如果有必要的話,外加一張複製的結婚許可。然後莉蓮把她們送到偏遠急需僕人的家庭。這一向是完美的安排,她不確定為什麼法蘭西絲卡覺得整件事有趣。
「妳覺得那裡面是什麼?」伊芙琳低語,指著眼前的木箱。
莉蓮視線瀏覽,注意到前門的長春藤,心想著她得把它們拔掉。她的眼神熱切、驕傲地掃視米爾大宅其餘的部分。粉紅花崗岩的階梯、黃銅色的門牌還有色澤濃郁的木門全都閃閃發亮。
「搞不好是莉蓮的女權運動朋友想收藏的炸彈,」法蘭西絲卡提議。「我發誓不會把那東西放在波麗.梅畢斯旁邊。」
莉蓮投給法蘭西絲卡一個輕微責備的眼神。波麗.梅畢斯或許不是最好相處的人,但是她對各種女性議題的全心付出卻是無庸置疑。
「那封信是跟箱子一起的嗎?」伊芙琳問道。
莉蓮點點頭。
「妳何不唸來聽聽?」法蘭西絲卡建議。
「這不是寫給我的。是給柏納,」莉蓮難掩挫折地說道。
「柏納上禮拜回學校去了。我確定他會願意讓我們讀他的信件,如此一來凡事就會被妥善處理。
「沒錯,」伊芙琳同意。「我相信柏納願意。」
「真的嗎?」莉蓮問。另外兩個女人拼命點頭。
「嗯,如果妳確定這麼做不會侵犯隱私----」
「噢,當然不會!」伊芙琳抗議。
「妳,莉蓮?」法蘭西絲卡問道,雙眼因為假裝震驚而睜大。「決不會。」
莉蓮決定接受安撫。她拆開信封,拿出信紙。「是他寄來的,」她得意洋洋地說道。
不需額外的解釋,伊芙琳抿緊唇露出適當的責備表情,法蘭西絲卡則微笑。
莉蓮清清喉嚨。「『三月十四日,一八八八年。親愛的侄子和任何碰巧讀到這封信的人。』」莉蓮嘲弄地輕哼一聲。「『希望你喜歡比利,地球上有史以來最痛恨人類,粗暴易怒又脫離自然常軌的生物。比利其實是母的。請告訴你親愛的監護人,任何老比利和..呃..某人的碰巧相似之處絕對不是有意。即使比利這名字,和她的名字結尾如此接近,絕對只是有趣的巧合。』」(註)
「妳為什麼偷笑,莉蓮?」伊芙琳用一種受到冒犯的語氣說道。
「這惡棍在挖苦妳。」
「我知道,」莉蓮說,終於大笑出聲。
「他真是無藥可救,太明顯了!」
「讀下去。」法蘭西絲卡敦促她。
「『所以我覺得我們最好看在騎士精神份上改變比利的性別,反正比利現在也管不著了。比利在這裡的村子大肆破壞,最後他/她/它終於倒在我的魯格點44槍下。這一槍,我必須很謙虛地告訴你,讓我在當地村民的心目中被提升到神祇的地位。』哈!」莉蓮爆出聲。
「莉蓮,拜託,」法蘭西絲卡懇求。
「噢,好吧。」她繼續讀。「『當神祇挺不錯,親愛的侄子。建議你有一天試試看,雖然我必須說以你目前的狀況要被提升到神祇的地位不太可能。但是勇敢一點,柏納,我跟你保證,在美國、非洲甚至英國的家庭,一個男人還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這個自鳴得意、好管閒事的…」
「來,」法蘭西絲卡再也受不了了,「我來把信念完。」她把信自莉蓮手中抽走。「『不過呢,當神祇還是有其缺點,其中之一就是我得和他們一起,他們要我參加年度朝聖去尋找族裡的圖騰動物。
不幸的是這表示我今年又無法回英國了。或許明年聖誕吧。在此同時,你總是在我的腦海和計畫中。
代我向你母親和姑姑法蘭西絲卡致意,當然還有那個『一定要聽她話的人』。你的堂叔,艾佛瑞.松恩。』」法蘭西絲卡將信紙折起。
「妳覺得『比利』是什麼?」伊芙琳的眼睛直盯著那兩人試著打開的木箱。
「誰知道?我只希望松恩先生不要再把他那『驚人旅程』的紀念品送給柏納,」莉蓮說,意識到自己聽起來在鬧脾氣。
「這地方已經塞滿他的廢物了,妳看,毛伊族頭飾,豐饒神像還有動物屍體…」
「小心點,莉蓮,」法蘭西絲卡建議她。「妳聽起來在忌妒。」
「我是忌妒,」莉蓮平靜地承認。「誰不會忌妒有人可以把世界搞的一團亂,寫寫故事,把它們賣給報社,然後再靠滿足自己率性衝動賺大錢?」
法蘭西絲卡不表意見地聳聳肩。她才剛從三個月的巴黎之旅回來,也徹底滿足了自己的率性衝動。
「我倒不忌妒,」伊芙琳說道。「我很喜歡現狀,我以為妳也是,莉蓮。」
「我是很喜歡,」莉蓮說。「但我以為何瑞修.松恩的遺囑是要讓他的侄子過五年儉樸的生活。現在只剩三年,而我還沒看到任何松恩先生改變的跡象。」
「他反而似乎變得更不負責任了。看看他過去這幾年來冒險犯難的次數,如果他寫的故事都是真的,但那當然不可能。怎麼會有人相信那個…那個瘦巴巴的稻草人有本事做那些激烈的體能活動?報上登過他的照片嗎?當然沒有。一登照片松恩先生的吹噓就破功了,不是嗎,伊芙琳?」
年輕的寡婦認同地點頭。
「妳看,法蘭西絲卡,伊芙琳同意我說的。」
「妳說什麼伊芙琳都贊成,」法蘭西絲卡無聊地說道,她的注意力被貨車駕駛捲起袖子的強壯手臂吸引。「我覺得他的故事很刺激。」
「打不開,莉蓮小姐,」哈伯說,一邊用手背擦乾前額。「箱子封的跟蚌殼一樣緊。我得去叫卓曼多找點人來幫忙。」
「該死,」莉蓮說。她痛恨找這個農場經理幫任何忙。卓曼厭惡女人。不幸的是,他也是這附近最好的農場經理。
「那真是可惜,」法蘭西絲卡說。
一聽到法蘭西絲卡失望的嘆息聲,貨車駕駛的頭猛然抬起。他的表情繃緊,因為專注而漲紅,然後用一個充滿男性雄風的姿勢跳上木箱。就像挑戰長毛象的尼安德人一樣,他把鐵撬刺進木箱,木條裂成碎片。法蘭西絲卡笑著,貨車駕駛用力一拉,前面的木條彈開,碰的一聲掉到地上。
是的,莉蓮欣賞地想著,不管別人怎麼說,還是必須承認法蘭西絲卡對男人確實有一套。莉蓮伸手揮開眼前揚起的灰塵,走下階梯瞇著眼看著木箱。
「裡面是什麼?」伊芙琳問。
莉蓮朝箱子裡用邪惡玻璃眼珠瞪著她的生物看了一眼。「我看是鱷魚,大約十二呎長。」她深深嘆了口氣。「最好把它放在南非大水牛旁邊,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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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女主角的全名是Lillian Bede,但是平常大家都叫她Lily,實在覺得翻成莉莉小聳,所以就固定用莉蓮了。這裡Avery故意把鱷魚取名Billy來嘲笑Lily,因為字尾發音都一樣。
感謝阿官全力幫忙,如果沒有她絞盡腦汁而且不斷騷擾口年的官公和美國鄰居,或許沒辦法將CB的優美文字呈現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