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推薦：Soulless by Gail Carriger

根據全美羅曼史作家協會的統計，去年發行的羅曼史新書 (各類型長篇小說+書系小品+全新包裝再版之舊作)，總共有 7,311 本。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是吧？而每一年在曼界崛起的新面孔，不下二、三十個。和阿官一樣仍有熱情和精力扛著尋寶工具挖掘新作者的童鞋，可能每年都會找到至少一兩個令你驚艷的新人。對我來說，Gail Carriger 即是去年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新作家之一

她的處女作，Soulless，於去年九月底推出；但發行之前，已在好幾個有幸拿到 ARC (先讀版) 的部落格主間引發頗熱烈的討論聲浪。對處女作的收集癖，加上題材吸引我，讓我毫不猶豫下了單。拜讀之後的心境是：快樂和滿足

不論是傳統的歷史羅曼史或猖獗的都會奇幻，吸收得太多，難免有厭食的時候。Gail Carriger 的 Soulless 雖非獨一無二的奇作，但它沁人心脾的清新另類風格，足以在眾多型態相似的小說中異軍突起。

Soulless 是維多利亞年代為背景的汎特西小說，也是以女主角 Alexia Tarabotti 為核心，狼人、吸血鬼、科學家、光怪陸離的倫敦社交界為軸架的系列作第一本。系列名稱很有創意：The Parasol Protectorate。考慮到女主角手中的陽傘扮演著多稱職的保護者，阿官必須說這名字取得很貼切

這本處女作被出版社歸類為 Fantasy & Horror。依我的淺見，Paranormal Romance 會是比較適合的標籤。稱它為 Fantasy 我沒意見，畢竟奇幻色彩甚足；在飛船、機器人和多種科學發明物的「畫龍點睛」下，將它冠上 Steampunk 的字號也絕不牽強。不過各位可別被書脊上標示的“Horror” 誤導了，因為它一點也不恐怖（或許除了倒數第二章的幾個血腥畫面）。

Gail Carriger 的筆調幽默有喜感，讀起來別具韻味。不過，頭幾章翻閱進度略微緩慢，必須花一點時間適應作者頗為特殊的寫作風格。進入狀況後，逐漸欣賞作者的 sly wit & wry humor，閱讀樂趣也隨著臉上的傻笑擴大。

想像力可恣意馳騁，繪圖空間可無限延伸，是 Alternate Reality/Paranormal 的魅力之一。在 Gail Carriger 筆下的維多利亞年代，超自然生物 (Supernatural Creatures，以下僅稱 Supernatural) 是普遍存在並且被女王和社交圈人士接受的，絕非需要躲躲藏藏的秘密族群。Supernatural 擁有自己的律法和條規，但隸屬女王的統轄範圍，而他們的「行政首長」則是女王的影子內閣 (shadow cabinet) 的一部份。

既然和人類一起生活在文明社會裡，當然不能放牛吃草，得有個特殊部門來約束這些超自然生物。Bureau of Unnatural Registry (簡稱 BUR) 便是為了控制 Supernatural 的行為，讓獠牙尖銳的嗜血生物和對月長嚎的四條腿動物循規蹈矩而創設的機構。它的相關「法規」很多，涵蓋了每一個想得到的層面，包括族群的運作和繁衍。沒有經過批准，不許亂咬人脖子，無論多飢餓。滿月的時候，得把狼人關起來，免得他們危害生靈。就像現代員工受到勞基法保護，自願為 Supernatural 提供「服務」的人類，也會受到 BUR 律法的照顧。如果你畏老怕死，希望變成吸血鬼，而且「條件」吻合，那麼沒問題，只要記得向 BUR 報備，辦理合法的註冊登記手續便行

(但是，你必須擁有「重量級」的靈魂，才有辦法轉變成 Supernatural。這也是超自然生物的數目並不多的原因，因為一般人類擁有的只是「正常份量」的靈魂。BUR 畢竟不是神，萬一某人的「基因」不夠強，而在轉換過程中一命嗚呼，那只能怨自己啦)

本書的伯爵男主角 Lord Maccon 是 BUR的「局長」，負責英國境內所有異常生物的監督和管理，以及違常事件的追蹤和偵辦。這個魁梧性感的蘇格蘭佬不但是狼人(werewolf)，而且是個 alpha (Alpha of Woolsey Castle)。

(Alpha：狼群領袖。印象中，Lord Maccon 已超過兩百歲了，但我不很確定他的年紀。Gail Carriger 把筆下的狼人設定成嗜食血淋淋生肉的長壽族群，這並非罕見。不過，他們平均壽命多長，有多少族系，和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會如何，並沒有說明)

本書女主角 Alexia Tarabotti，一個心直口快又獨立的 26 歲老處女。擁有一半義大利血統的她，從已過世的父親身上繼承到深色皮膚和大鼻子，使她和社交圈那些待價而沽的精緻瓷娃娃別如雲泥。這個「不幸特質」，加上直言不諱的個性，都讓她很難成為婚姻市場的搶手貨。當然啦，那並不是說 Alexia 對婚姻有任何憧憬；事實上她已習慣而且很滿意這種使她比一般未婚女子擁有更多自由的老處女狀態。

從家庭層面來看，Alexia 和許多維多利亞時代的高齡女主角無異：有一個動輒挑剔她外表、貶抑她價值、連替她找丈夫的意願都沒有的母親，以及兩個同樣虛榮膚淺的妹妹；然而 Alexia 和我們熟悉的那些老處女的相似點亦僅止於此。首先，她不是飽受欺凌的可憐蟲；她的親娘和繼父並沒有虐待她或剝削她的物質生活，而她的尖嘴利舌和母親妹妹們抬起槓來一點也不吃虧。再則，她的義大利父親遺傳給她的，不只是深色的皮膚和突出的鼻子，還有一項非常稀有的「資產」──沒有靈魂

什麼是沒有靈魂？為何沒有靈魂？請別問這麼玄妙的問題，只要接受「在 Paranormal 的世界裡，什麼都可能存在」，以及「超自然生物是藉著靈魂而存在」的抽象理論，那麼第一道閱讀障礙就剷除了。Alexia 的「無靈魂」是與生俱來的。狼人和吸血鬼等超自然族群被稱為 Supernatural，沒有靈魂的異常人類叫作 Preternatural。在平衡原理中，任何事物都有其相對的抗衡力量，例如火和水，毒藥和解藥。既有 Supernatural 的存在，當然也會有 Preternatural，不是嗎？

沒錯，Preternatural 是 Supernatural 的“counterbalance”──換言之，天生無靈魂的 Alexia 是重靈魂的吸血鬼和狼人等超自然生物的「剋星」。Alexia 只需用一個碰觸，就可癱瘓他們的能力，將他們降為「凡夫俗子」。一旦被她觸摸，吸血鬼的尖牙會回縮成普通犬齒，狼人無法變身，即便是滿月日。諸如此類的神奇，只有“soulless” 辦得到。不過呢，除非她死抓著他們不放，否則凍結他們能力的現象僅是短暫的；因為一但停止肢體接觸，那些 Supernatural 的超凡能力會即刻回復。

身為 BUR 的「局長」，Lord Maccon 當然知道 Alexia 是誰，以及是什麼。大不列顛境內每個超自然生物的名字和其背景資料，BUR 的檔案夾裡都有完整紀錄。Alexia 是目前他們所知道的唯一「無靈魂」者，如此重要的資訊，BUR 怎可能錯過。其實這位伍爾西堡狼主和我們的無魂女早就認識，而且還因為一隻刺蝟而結下小小樑子

置身同一個社交圈，少不了碰面機會，但讓 Lord Maccon 和 Alexia 對彼此放電的媒介，是某個被她用髮簪刺死的吸血鬼。哈，妳們沒有聽錯，髮簪的確可以用來當刺殺吸血鬼的凶器──只要它是木頭製的就行。事實上這位沒靈魂的老處女有兩種髮簪，一根木製，一根銀製；前者用來對付不懂用餐禮節的吸血鬼，後者則是為了不肖惡狼而準備。畢竟儘管有律法約束，違抗法紀的汎派爾和因月圓而神志瘋狂的狼人依然可能對人類造成傷害；把自保工具準備好，防患未然，是每個珍惜性命的聰明女子都該做的事。瞧，這個故事剛開幕，Alexia 的髮簪就派上用場，不正證明了她未雨綢繆的智慮？

那是她參加某位公爵夫人的舞會，在書房裡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吸血鬼攻擊。這個吸血鬼不但對 Supernatural Society 的禮儀規矩一竅不通，還敢未徵求她許可就動口咬她脖子！更糟的是，這隻「餓形餓狀」的菜鳥完全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要拿她當晚餐，逼得 Alexia 只好抽出「髮簪」自衛 (她稱它為 hair stake，哈哈哈)。而髮簪之所以能深入靶心，她手中那把忠貞護主的陽傘居功厥偉。她的原意只是要遏阻他，並非要致他於死地；但她的陽傘顯然有不同的主張。

這樁意外「命案」，把我們鼻子靈通的超自然特務 Lord Maccon 和他的副手 Professor Lyall 引入了書房進行調查。為了保護 Alexia 的名譽，Lord Maccon 很小心地隱藏她的身份，沒讓任何外人知悉她在場。參加宴會的賓客只曉得書房裡有個死人，還有個女姓「目擊者」，但沒人曉得這位神秘女郎是誰。

Lord Maccon 和 Alexia 會成為搭檔，是為了找出這個半路鑽出的菜鳥吸血鬼來路。接二連三的意外局勢，拉近兩人的關係。Lord Maccon 一開始便發現那個死掉的吸血鬼，不曾在 BUR 裡作過登記；進一步展開調查之後，得知他也不屬於任何一支吸血鬼派系。Lord Maccon一度懷疑那傢伙和西敏區吸血女王有關聯，但在 Alexia 受邀拜訪西敏女王之後，這個疑點很快獲得澄清。

隨著深入追蹤，事件愈來愈複雜，危機也逐步逼近。為何有那麼多莫名其妙消失的「無殼」吸血鬼和獨行狼？為何飢餓嗜血的菜鳥會取而代之，從不知名角落鑽出來？這些驟然消失與非法冒出的背後，是出自哪一種人為的操縱？有何邪惡的陰謀？侵入 Lord Maccon 辦公室，竊取檔案資料的是誰？企圖綁架 Alexia 的幕後黑手是誰？動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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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 Soulless 真的是一本閱讀價值滿高的書。不過，各位童鞋可別被上面的那些問號騙了，以為這本 Soulless 神通廣大，把包括懸疑在內的每種元素都像大雜燴的材料一樣全灑進鍋子裡。它確實有推理成份，但所佔的比例並不重。誰是壞蛋，一目瞭然，作者沒有將它懸疑化的企圖，畢竟它新奇中夾帶喜感的超自然元素，已足夠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系列第一本就過度貪心的話，恐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既是以 Alternate Reality Victorian 為背景，它所展現的「科技」比一般的維多利亞年代歷史羅曼史還摩登先進，並不難理解。除了可以在天上飛的 dirigible (飛船，熱氣球的「進化」，硬式飛機的前身。我辜狗資料時發現，本書裡不時在上空飛行的 Giffard Airship，的確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產物，法國製造) 之外，本書還出現了「有血有肉」的機器人(雖然是髒污黑血和連狼牙都咬不動的人造肉)。這個蠟臉“VIXI ” 是那群瘋狂科學家的 brainchild，一台非常有用的戰鬥機；碰到它，Alexia 的 Preternatural 能力完全失靈，因為它是假人，而不是會呼吸的超自然生物。

許多超自然羅曼史裡的科學家，都挾著實驗的名義做出走火入魔甚至喪心病狂的行為，這本書也不例外。儘管 Soulless 的風格清新另類，但故事後半部的安排，在基本架構上並未跳脫老套設定。那群科學家雖是人類，卻是心思扭曲的怪物。他們的實驗性質，以及所使用的「抽血」儀器，比牙醫的鑽子更恐怖。Alexia 的吸血鬼朋友──可憐的 Lord Akeldama，全身的血液被邪惡的抽血機榨乾；所幸有一群訓練有素又忠心的「弟子」慷慨捐血，把這位 dandy vampire 從死門關前拉回。

Alexia 是個可愛的女主角，雖然個性魯莽言行坦率，但脖子上有顆滿聰明的腦袋，危急關頭不會歇斯底里。她和渾身赤裸的 Lord Maccon 一起被困在牢裡的那一幕，驚險又有趣。他們先後被擄的當天，正好是滿月，也是狼人每個月都得經歷一次的「詛咒日」。在這宿命的一天，無論這位狼兄多資深多年邁，都會屈服於血月的召喚，向失控的瘋狂投降。如果 Alexia 的反應慢半拍，若她沒有放下閨女的身段牢牢抱住他，那麼很可能被這頭兇猛野獸的利爪和銳齒撕成碎片。

Lord Maccon 是個討喜的男主角。平常日子，這位蘇格蘭狼主可以隨心所欲的變身。他第一次從綁架者手中救了 Alexia (有一部份也歸功她機智自救) 之後，向疑惑的她展示他何以能在衣裝整齊的情況下變成狼人，對付綁架者──啊哈，原來這麼簡單，只需將脖子以上的部位變形就可。如此一來既可用狼牙當武器，又不必擔心變回人身之後，該怎麼處理脖子以下的儀容問題。各位試著想像打著領結、衣著優雅的伯爵，狼頭人身的模樣。半人半獸聽起來有點 yucky，但那幕場景絕對娛樂性十足啦，哈哈哈

Alexia 的媽媽和兩個同母異父妹妹，真是令人翻白眼的丑角人物，不比銅板大的腦袋裡裝的是棉絮和草屑。不過，這三個蠢女人並不壞，而且製造出好幾個笑點；例如維多利亞女王登門造訪時，Alexia 的媽媽震驚得昏倒的場景。這段插曲發生在故事結尾前一章。至於女王為何親自拜訪 Alexia，這嘛，和她的「影子內閣」有關，我就不明示答案了。

Alexia 和無派系吸血鬼 Lord Akeldama 的奇妙友誼，佔了很多篇幅，描寫得也很特別。我個人偏愛的一幕，是  Lord Akeldama 死裡逃生之後，Alexia 信守他們被綁架時她所做的承諾──趁天還亮著的時候帶著他走出室外，讓他有機會沐浴在已與他絕緣好幾個世紀的陽光下。他這項要求，證明了對她的百分之百信任；因為如果 Alexia 鬆開兩人的肢體接觸，或是沒有抓牢他，他會立刻在日光下化為灰燼。Lord Akeldama 對 Alexia 的信任沒有錯植。當她挽著他出門迎接璀璨夕陽的時候，距離她宣讀婚誓只剩幾個鐘頭

Alexia 把時間掌握得很好，沒耽擱到她和 Lord Maccon 的大喜時刻。婚禮在風光熱鬧中舉行，在伍爾西堡狼人們浩浩蕩蕩的宣誓效忠行動中閉幕

可能有童鞋很在乎這點，所以阿官要特別補充：Soulless 的福利情節，屬清粥館菜色，幾乎完全不存在。我不會說這是敗筆，不過的確略感失望

有時候，我不同意「聊勝於無」的理論；以此書的福利內容為例，「無勝於聊」可能會比較好

BTW，到底馬車有何神奇魔力？為何那麼多歷史羅曼史男女主角，都是在馬車裡渡過新婚夜？

Professor Lyall 是 Lord Maccon 的左右手，外表看來瘦弱平凡，卻有一顆冷靜的腦袋和一流的辦事效率。除此之外，他還有拉紅線的天賦。顯然在 BUR 日理萬機，對這位 beta 來說負擔不夠重，他才會有閒情逸致扮演媒公。在他的介紹下，Alexia 的好友──那位有令人不敢恭維之帽子品味的 Ivy Hisselpenny，和 Woolsey Castle 的某位「肖年狼」 ，擦出一見鍾情再見必也傾心的火花

因為這是系列第一本，所以有許多細節尚未交代。今年三月底，它的續集即將登場，書名叫 Changeless。無魂女 Alexia Tarabotti 和狼部長 Lord Maccon 的新婚生活過得如何呢？聽起來一點也不平靜，因為某天下午，她的新婚丈夫應該像正常狼人一樣深酣熟睡的時刻，他卻突然發出一聲半狼半人的可怕吼叫，然後眨眼間就...消失無蹤了。咳，這本 Changeless 應該就是由 Lord Maccon 的詭譎失蹤揭開序幕，不過作者口風很緊，甚至不願亮出一截 sneaky peek，給讀者小嚐甜頭。

兩本書的封面都很特別，是吧？

我喜歡她的衣服，不喜歡她戴的高帽子 (大概是她那位品味奇特的帽癡好友 Miss Ivy Hisselpenny 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喜歡她的頭髮，對她的瀏海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