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淑芬〈情在不能醒〉壞男人啟示錄之二

 

□ 書名：情在不能醒 【壞男人啟示錄 2】

□ 作者：凌淑芬

□ 出版社/書系：禾馬 / 珍愛

 

文案：

他是個惡魔，骨子裡沒有一絲良善的因子
他心眼小、做人自私、唯我獨尊、喜怒無常……
呿，隨便別人怎麼批評，他一點也不在乎
只是全世界的人他都剋得住，偏偏奈何不了她
雖然從小老愛欺負她，還會打小報告陷害她
沒想到到頭來把心賠進去的人也是他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不報，只是未到！
瞧她人前溫馴如貓，人後卻是讓人蹦到牙疼的倔脾氣
他用瓊漿玉液、綾羅綢緞養著她，比名門千金還嬌貴
結果呢？這女人卻不識好歹千方百計地離開他
枉費他對她掏心掏肺，她卻敷衍他的感情
不意繞了一大圈她陰錯陽差又重回到他生命裡
算她倒楣，這回同樣要在他的手底下討生活
既然獵物主動送上門，就別怪他耍著她玩了……

 

心得感想：

壞男人系列裡爭議度最高的應該就這本吧。

到底是不是性騷擾？是不是強暴？各有看法。

對我來說這系列最難寫的心得也是這本，該說是看完後的感觸複雜。

對整個故事是喜歡的，但好些點卻重踩我的地雷，且是足以讓我反推的地雷。

能讓我踩雷還不反.....在我心中就是一個好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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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回報的付出」可能嗎？

符揚與成萸，從個性到人生境遇都是強烈的對比。

你一定要愛我！一定會愛我！為什麼不愛我？

有人覺得成萸的不領情，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有這麼深情的男主角愛妳，怎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感情真能把付出回報成正比嗎？

所謂的付出到底是建立在「我甘心」的前提還是「妳也願意」的對等下

為什麼不接受的人，就要被形容成不識好歹、不懂珍惜呢？

 

 

先說成萸，她的人設註定了不會是討喜的女主角

個性軟弱、消極、逃避、彆扭、又帶有受虐的陰鬱，每個設定拿出來看都不是受歡迎的女主該有的特色。

然而我被她那軟弱陰鬱卻又無法死心認命的特質所吸引，很想探討她的內心世界。

說她柔弱認命嘛，但又會反抗，不管是小時候被逼到忍無可忍的激烈反擊；或是青春期時面對符揚霸道強勢的要求以沉默作為抗議，她都以自己的方式反抗著。

 

我不覺得她是被寵嬌的女孩，甚至我認為她對符揚的忍讓有部分是出於保護成渤。

她不是毫無付出的只享受哥哥給的安全感，從書裡看，從小到大她對符揚的霸道妥協往往帶有保護成渤的意味。

例如小時候剛進符家，因符揚惡劣的欺侮使她忍無可忍反擊，下場是什麼？

符揚受傷，愛子心切的符母揚言要把他們趕出去

這讓她原本就壓抑的性格變得更吞忍，因為她知道反抗的下場是連兄長都會遭殃

寄人籬下就是這樣，失去怙恃的兩個孩子要求生存，除了妥協仰人鼻息，還有別的辦法嗎？

 

前期的成萸是個受虐兒，不管是親人的肉體虐待或是符揚的精神高壓

好不容易離開虐待她的伯父一家，原以為上了天堂，結果新家庭又有個小霸王會欺負她

小霸王長大後還動不動就拿她哥的前程威脅她，這教人怎麼有辦法喜歡上他？

或許有人覺得小孩子的欺負不算什麼，甚至認為這是小男生彆扭的喜歡反應 

(我想不是，10歲的符揚是真的討厭看不起成萸)

但對於被欺負的小孩來說，只有恐懼跟怨怒，尤其才剛從一個虐待她的環境逃脫，就出現另一個土霸王來複製貼上，對她而言只會想到昔日噩夢重現。

再大點整個青春期都被符揚綁在身邊，能接觸的異性除了符揚成渤頂多加上一個符伯伯

這完全不是一個青春期少女該有的正常社交生活，我覺得她的心理早就生病了

她的人生一直都只有符揚強勢入侵，接觸的人太少，看的世界太窄。所以符揚的所做所為無限放大，那怕是一句無心的話都會在她心上落鎖。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從一開始就失去平衡，對弱勢那方而言反而更容易生摩擦，就算有甜蜜的事也很容易被怨怒蓋過去。

成萸隱約知道自己對符揚的影響力，但也僅只於此，她沒再去做更多的改變，只是消極地以為自己可以認分死心的過日子。

如果她能多點心機，懂得利用自身優勢以退為進的去拿捏符揚，我應該可以看到女版成渤吧！ (想看阿)

不過符揚並不是軟柿子，這傢伙遇到成萸的事就特別敏感銳利，如果成萸本質是城府深沉的人，也不會有今天這個故事。

 

在符揚身邊她無法成長，只能選擇安全的方式即是得過且過的隨命運擺弄。

跟成渤的積極進取不同，這女孩沒有披荊斬棘的野心能力，也只想平順安穩的過日子，但遇到強勢的符揚，一開始就失衡的關係，注定她的人生要起風浪。

原本內向靦腆、世界只能繞著符揚轉，離婚後的她才有了成長的空間。

離婚後成萸一個人隻身在紐約，五年來不曾回來過台灣，科技再進步，美國與台灣終究是非常遙遠的距離，身在異鄉的她日常生活中遇到什麼困難也只能靠自己解決，這也很好地造就了她的成長。

所以五年後重逢她變了，符揚也變了，兩人才有復合的可能。

 

她一直對哥哥有心結，覺得自己能力太弱卻又無法變強，所以她喜歡孫荔帆，因為孫荔帆可以與她哥哥並肩作戰。

最後她和符瑤盡釋前嫌所說的一席話，除了解開符瑤的心結，更多是她這幾年來已想通的心結。

「坦白說，我當時那麼反對你和哥哥在一起，除了不願意他辜負荔帆姊的情意之外，某方面我一直認為精明能幹的荔帆姊才是能跟他一起開疆拓土、直取目標的女人，這是我的自私。」成萸歉然地坦承。

「哥哥很愛惜我，我自然也愛惜他，我希望他的人生有個能分憂解勞的戰友，讓他不至於太辛苦。而你……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但你和我一樣，我們兩個對人生沒有太大的野心，我很擔心哥哥娶了你之後，只是多了另一個需要分神照顧的『成萸』而已。」

 

有人說從這裡可看出成萸的心計，比起符瑤的單純善良，成萸其實清楚她哥哥是怎樣的一個人

然而，她真的清楚嗎？

她並不知道當年符揚對她做的事，隔壁房的成渤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房間的牆，與成萸房間的牆，並沒有那麼厚。

符揚與成萸的許多事，他早就知道了，既然他無法改變，不如選在對他們兄妹倆有利的時候發難。」

於是成渤發難的時機選在『符揚真的把他妹吃掉』，而後成萸怕拖累他的將來，昧著良心答應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我不討厭成渤，坦白說我偏愛成氏兄妹，對於他們小時候的遭遇以至於長大後會是這樣的性格並不訝異。

但對成渤心寒的地方也在這裡，他明知道妹妹被性騷擾卻裝聾作啞，因為戳破了對現在的他來說並沒有好處。他的「利用」一定伴隨著「給予」，成萸的確從他身上得到滿滿安全感，但站在讀者的角度卻是看得五味雜陳。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哪怕這個人是唯一血親，至少在他功成名就把一切奪到手時，成萸的感受不在他的考量內，我能說可理解但情感上又覺得心寒。

至於他和符瑤之間的故事，又是另一種 這要不是言小很可能就是藍色水玲瓏 的劇情。

 

符揚

小時候的符揚就是個被嬌寵在手心裡的小孩

他對成萸惡劣的欺侮，我不認為可視做小孩子幼稚一笑置之的帶過

就算長大後符揚對她很"好"，可是始終沒有對從前的作為流露一絲歉疚

我總覺得他對成萸從 討厭→喜歡 的轉變，這個過程只有他一人享受著

成萸無法解開的心結，也是他這樣理所當然的態度吧，欺負喜歡都是由他決定，她只能被動接受

說真的符揚實在是這系列極為得天獨厚的男主角

要外表有外表、要才華有才華、要家世更有家世，只有他不想要，沒有他得不到

所以他理所當然認為成萸怎可能不愛他？他對成萸這麼好，成萸怎可能不喜歡他？

符揚你怎麼會覺得，成萸有辦法愛你？

 

我想敏感銳利的他其實心裡早就知道成萸每次的妥協大多是為了誰，所以他更愛拿那個人來拿捏她，也許希望哪一天成萸的答應會是出於個人意願。

他沒辦法理解成萸敏感多刺的心理，因為他從沒有過那樣的人生經歷

某方面來說這個看似什麼都不怕的土霸王，其實心裡隱約知道成萸對他的排斥，只是他故意選擇不知道，時間久了就真的以為小時候那些心結就隨著年齡淡化了，反正我現在對她很好，把她當公主一樣寵，她還會不喜歡我嗎？

 

因此成萸那一腔真心話炸得他五雷轟頂人生信念完全崩解，對照他從小到大自以為是的所作所為，坦白說只是剛好而已。

成萸被罵最多的地方也在這裡吧，因為她在愛情中不夠感恩，因為她承受了符家恩惠卻不是死心塌地的銘感五內。

於是就變成：人家符揚那麼愛妳少在那邊賤人多矯情

你們兄妹倆承蒙符家多少好處，沒有符家妳們今天會有什麼下場，還敢不知好歹？

（忘恩負義這頂帽子扣下去真教人百口莫辯）

 

「我這麼愛妳，為什麼妳不能愛我？」

答案他真的不知道嗎？還是他早已了解強求不得的苦。

花了五年無法破除的「成萸迷咒」，假如這個問題能有答案，是否能就此死心

 

在成萸的原始構想，等到成渤自立更生她也畢業了，兄妹倆就能離開符家不再寄人籬下。

她自覺承受符家的恩惠已太多，再欠下去很可能發生必須以身償恩的事。

然而天真的她怎麼會知道符揚的人生計畫裡早已綁定她，更不會知道成渤自始至終並沒有要離開符家的意思。

她那完美的大哥原始構想裡是要奪取整個符家，她正好成了順理成章讓他能入主的棋子。

 

成萸對符揚的感情很複雜，這兩人之間愛怨交雜有壓迫有順從。

她是屬於慢熱的人，然而符揚卻是早早就開竅，很早就清楚自己的感情。

時間不對碰不在一起，也只能說一句緣分無法強求。

其實青春期的成萸對符揚是有好感的，從她佩服他的才華便可看出，再加上符揚已不像小時候會欺負她，青春期賀爾蒙的變化，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朝夕相處，她對他並不是完全沒感覺，然而這種偶生的好感總在符揚強勢霸道的舉措下被破壞殆盡。

 

兩人之間的性處於一種奇妙的半推半就，就個人看來作者寫出青春期的孩子在遇到身體無法抵抗的變化時，就算對對方的情感複雜，還是忍不住"投降"在這種賀爾蒙威力下。然而身體就算接受了，心理的疙瘩卻是越結越深，從他們認識後不管是精神上受到的高壓、身體受到的支配，她都沒有表達的權利，這也種下日後離婚導火線。

(而爭議最多的"第一次"，以我觀點來看算是強暴沒錯，女孩子真的不要太天真，男人說摸摸抱抱不會進去都是在誘哄拐人的，自己的身體要好好保護)

 

我相信五年的婚姻生活，帶給她的溫暖如滴水穿石。

人在異鄉英文不好，身旁只有符揚，所以依賴成習慣、討厭變喜歡都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不過這種別無選擇式的情感，其實也是種隱性強迫....

她跟符揚間的感情太複雜，分開反而能沉澱當初的怨 ，也才能釐清被她刻意漠視的情感。

 

情在不能醒

符揚不願意醒，也無法醒

但是成萸卻是必須醒，只有等她醒覺才能看清她對符揚到底抱持什麼樣的感情

不管是怨是怒是愛是動心是逃避，他都是唯一能帶給她這麼多情緒的男子

 

不過我還是覺得成萸意識到自己早已愛上符揚的心境轉變快得讓人錯愕

但也懶得腦補了.....寫這篇心得快榨乾腦細胞 Orz

這兩個人都不討喜，偏偏湊在一起就讓故事特別衝擊有張力，雖然不是壞男人系列裡看最多次，卻是最喜愛。

或許是喜歡他們的感情都很純粹吧，這輩子糾葛最深的唯有對方。

 

※ 另一篇壞男人啟示錄〈如何沒有妳〉也是凌大的代表作之一，是個精神出軌、離婚復合的故事。

 

原發表於 大理石天花板 Aug 05 Wed 2015